李川
画
长川见闻（组诗）
○柳苏
海子塔
接触到这三个字，不由的从远古折返当今
塔在脚下，海在何处，一片淖尔亦可作为佐证
一切，在虚幻中变得苍茫，缥缈
留不住过眼烟云。难忘的经历和故事
还是裱糊在记忆浅层。豆蔻梢头的桃花、丁香、清秀
现在何处。娉娉袅袅早成僵枝
数百平米大的文化活动室，容纳多少笑脸和歌声
解去套绳的老马终有了快乐和自由。哪一种覆盖比得上
幸福珍贵。玩玩扑克，下下象棋，也可以作画写诗
海子消失了，河也断流。可只要塔还在，土地还在
人心就不会荒芜。只是这舒心的日子里，年轻的面孔
并不多见。虽无远虑，免不了有几丝近忧
柳树湾
拥有一湾柳树，让姓张的，姓王的，姓越的几家先人
活得多么踏实。在北方，没有哪个树种，比柳树
扎得根深。人望幸福树望春，念头和梢头
都想刺破自己的天空
无数彻夜不眠，多少躁动的心，终归落到机遇中
大半辈子的心操在儿子、房子上，到头来全不费功夫
你拿出积蓄，就赢得鼎力相助。一座座青砖红瓦的院落
组成现代气派的小区。水电路俱全，只等入住
愁白的头发正在返青。沉默了几十年的好嗓子
又亮起脆生生的音调。养一圈猪羊，种几亩糜薯，比陶老夫子
想象的桃源之境，还要强出几分。忽然想到作古的老支书张三用
忙碌了几十年社会主义新农村，没能享得这福分
白大路
路过不止一次，读懂仅在昨天
走入最好的光线，推开一扇扇门，面对
一张张笑脸，就听到久违的真消息
让众口说出一个好字，需等候时间的水滴石穿
那么多家口从山旮旯融汇到一座家园
不单单是一场搬迁。应该叫历史的嬗变
凝固与印证中，悄悄竖起一座碑
碑上文字，正在一笔一划刻写。一朵万年青
怎样才能名副其实，种在心上，要不懈的施肥浇水
卑微的角落开出一簇簇花来，灵魂深处
十有八九是春意盎然的景致。白大路这个名字，不限于
路面土质呈白色的记载，更多兼含光亮、开阔的意思
巴润哈岱
这个地名耿耿于怀。45年前，我就为记录
一些人和事而来。沿百里长川，把耳闻目睹搬到纸上
然后按命题挑选，在情理中拔高，让一只只鸟儿飞起来
于我，就是一场场战斗，使命里不断导演硝烟和枪声
激情燃烧的年代，负重是家常便饭，我们有理想信念担当
可到深夜，饥肠策划一次次非性质变节，无奈，我偷偷喊——
生贵！生贵！王生贵，民兵连长。他揉揉惺忪的睡眼
带几毛钱，潜到夜色里，向老乡家买几颗鸡蛋来。煮熟，吞下
方可入梦。更多时间在黑灯瞎火中烧山药蛋吃。巴润哈岱的山药
块头大，又香又沙。像惦念一个好女人，记挂到今天
此刻，我坐在老村长张宝的客厅里，听他说山乡巨变。时代
衍生的那些入心入脑的故事，将往昔的陈芝麻烂谷子深深掩埋
我和考古文博系大学生们的研究课题不一样。他们看重
巴润哈岱的汉代墓葬，陶器，古钱，我瞩目现实和农家的变化
当一列列火车呼啸而过，时代感变得的很庄重、清晰
马继云
一个故事的信徒。固执地
行走在无病呻吟之外
意想接连受创
失望的比重增大
从自己的天地总跳不出来
马继云进入视野。马继云是谁？
一个村长，如今叫村委会主任
长滩古镇改造现场，一辆御捷Q5
红色电动车穿梭于狭窄的街道
找不到停靠、喘息的站牌
这年头堆积的，不是粮食
是问题。一旦在不睬中摸着机会
牛毛一样冒出来。围绕：拆、建
动员、解释、说服、落实，马继云陷入
有生以来不遇的劳累
第一次见面，在现场，简洁的谈话
被不时打断。第二次见面，还在现场
因一天接了上百个电话，他失去听力
第三次见面，依然在现场，这天女儿生日
电话传出对他父爱不到位的责怪
倚靠于“口碑”，印象被反复夯实
一头，疲于奔命。一头，不管不顾
39岁村主任的形象，丰满起来
有什么比枯槁中飞起一只蝴蝶更让人振奋
庆幸，奉献还有人在
金平智
平实。词典上对这个词的解释
和我想象的多少有点出入。我觉得
不仅仅限于说人，也可说
平静，安宁，又具朴实的事物
柳树湾很平实，比柳树湾更平实的是
金平智。这位四十出头的村主任
脾气经清水濯洗，自然、温和，不乏深湛
兼有九月高粱的成熟
不远，他的额布格*还是骏马的主人
到他这辈儿，虽不会纵骑、射猎
但蒙古族憨厚的基因，让人分明联想到
草原的广袤和牧歌的醇美
人变的越来越简单，已成事实
评价过于苛刻，会让时代扫兴
如金平智一般，平实地为大伙儿做事
足以让一个村子有了福分
让一首诗变得厚重
*额布格：蒙语爷爷。
农耕文化博物馆
走进这十几个屋子
瞬间，和消逝的时光
拉近距离
多年麻木、空虚的心态
泛起亲近、振奋
密匝匝的事物里
触摸真实
风雨遁去
不仅仅因为跨度
就有人，巴不得我们的心脏
变作空白
倒骑着马日夜兼程
胯下蹄声嗒嗒
与祖宗背道而驰
禁锢的堤坝上
有人挖开一个缺口
也好，让多少人的心间
响起类似流水的声音
这是一份虔诚，是一个创造
把历史圈养起来，为情感
叩开一扇回归之门
作者简介：柳苏，中国作家协会会员，1970年代开始发表作品，有诗歌、散文在《诗刊》《星星》《绿风》《诗选刊》《散文选刊》《读者》等刊发表。著有散文、诗歌集9部。现居内蒙古鄂尔多斯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