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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柳苏:2014年的51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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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自网络

 

 

向年那头张望

 

日子封冻以后,所忙的仅仅

一件事:一块冰里找寻热量

当付出的心境浮出水面

穿过表层伸手进去,触摸

枝条,种子,以及看似休眠的动物

都开始了苏醒的躁动

生命,沉睡的时候不多

哪颗心不在向年那头张望

 

那头,更适应生活

堆积了新的柴火,搭起新的帐篷

空间也更广阔。肚里的孩子

急于出世,开始啼哭,谁

还有心思磨磨蹭蹭?

太阳升起

一群鸽子腾空

把旧日子锁在身后

准备启程

 

麻木

 

高处

大树上——

几十年的喜鹊聚集

忙于筹谋好消息

树下,人来人往

有的人抬起头瞟一眼

有的人匆匆赶路

看上去,他们不关心

喜鹊在忙乎什么

自从步入一个怪圈

他们麻雀般

只顾觅食

2014.1.1

 

封存

 

愿望,没有超越自己的力气

一脸憔悴地坐在年关下

“能办的都办了”,不再提办事的

苦衷。办不了的,只好暂且封存在失望中

有一句话再熟悉不过:“今年就这样了!”

无奈的口气,又表现出习惯的服从性

一扇城门关上,拳头不断敲击

关门的人,不会生出怜惜之心

多余的乞求,无用。

一盏心灯亮着,确切地说,在熬

有时候叫等待,有时候叫忍受

始终解释不了什么是必然,什么是侥幸

宽容的容,容纳的容,也就是无地自容的容

你细心观察,除了第一声啼哭大体相似

命运上演的,几乎全是因人而异的故事

封存,不会腐坏。年那头,说不定就瞅着时机

涉过一场冰冷的河水,春暖花开

静候阳光照上身来

2014.1.8

 

缄默到触动

 

有些时候,已经厌倦了

可厌倦是一种精神状态,不是精神实质

 

缄默多年,其实我们各怀心事

你不缄默,又能怎样?

一再扩张秋天的版图,放纵收割

然后用严冬遮盖,导致春天变得

越来越瘦弱。一根钩针把季节的利禄

钩结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任眉来眼去,沆瀣一气,肢解攫取

 

缄默多年,我们的敏感被触动

阳光打开辽阔的天空,气候的趋向

愈来愈通情大地和草木。听得高处风响

依见几只水蟥,浮于水上,一动不动

需要去丈量一个过程,从枯树枝上冒出

第一片鹅黄的嫩叶,到漫山遍野披上绿色

是一寸一寸的耐心。缄默的尽头

良心安身立命之所

2014.1.9

 

赵铁礅

——暖水人物之三十二

 

刘川兄的诗歌风格印象极深。读他的诗,除悟到揭示之深刻,总是忍俊不禁。读着读着就模仿了一首。

 

赵铁礅

和他的名字没两样

一个实肠子人

一个实打实的人

一个实在不过的人

这一点

村里公认

后来他做起小买卖

贩草籽

贩皮毛

贩猪羊肉

做得做得做大了

做得做得学坏了

做得做得起了奸心

一脸憨厚的笑

也变作奸笑

最后干净

成为一个奸商

八十六岁的沈三爷说

泥土里才有诚实

庄户人不能做买卖

该买的不买

不该卖的都卖了

2014.1.11

 

一位老人在清冷中过年

 

窗花,对联,包好的饺子

身后的背景没变

 

朝镜子里瞟了一眼,脸上

又落了一层苍老的尘埃

 

本不应孤单。可怀里抱大的

最终不属于自己,他有更亲的亲爱

 

唯一不能按捺的那份思念又攀上心头

打开比面容还苍老的眼泪

 

到了这岁数,不指望拐杖长出叶子

只祈求一只老掉牙的乌龟,能支配自己

 

灶上的锅响了。老人开始点燃一挂鞭炮,手有些颤抖

发潮的缘故,响声没有过去清脆

2013年除夕

 

与时光约定:不见不散

 

不断地翻动着一块石头

想让它露出水面

为把日子稳稳当当搁在心上

用炊烟,一头系着地,一头系着天

 

天地之间,我们就是孩子

春风里把种子埋在土中

秋阳下又把颗粒搬回囤里

痴情的,多像一颗黑白交替的珠子

三百六十次发亮,三百六十次发暗

 

苦的滋味,泪的咸涩,悄然咽下

执念,源自一滴水里的涛声

等季节的程序一一走完,毕恭毕敬

将大红“福”字贴在房梁和门扉

期待来年。与时光约定

不见不散

2014年除夕夜

 

服从有服从的好处

 

一直没有进入自己的思想深处

服从,成为盲目的天职

譬如,除夕夜不能高言,不能击掌大笑

不能叫喊别人的名字。大年初一

不能东奔西走,不能打扫院子……

流行几千年的清规戒律,你不能用

一根针去挑破窗纸。否则,有碍吉利

于是,你再不刨根究底,成为听话的孩子

把老辈传下来的话记得很牢,并一再

叮嘱晚辈按规矩去做。人世

有多少事不能说破,即使心里

亮如灯火,也要保持沉默,附和

生活在盲目服从和意会不言中,也好

太多太多的天机、变数、陷阱

一不小心,就是一场事故

2014.2.1

 

说不出所以然

 

我的脑子不停的忙乎着

做梦,都是匆匆忙忙的情节

按理说生活也算阳光

衣食住行不成问题

但总在苦思冥想,涉于躲闪

自己也说不清楚

所以然

2014.2.1

 

笑脸

 

我落魄多年

所寻找的,又不在这个年代

取暖,只能凭借

记忆的火焰

 

想起一张张笑脸

那是迎面而来的、辽阔的笑脸

代表着内心的真实

彰显幸福的深度

 

心灵的窗户骤然打开

扑棱棱的鸟,起飞

花草,该开放的瞬间开放,该长的

一夜长高,无处不扬眉吐气

 

“任何时候都不失少笑脸”

没错。阿谀的、虚伪的、功利的笑脸

于今随处可见

真情的笑脸不挂在每个人脸上

仅仅一部分人笑起来

也许更多的是无奈和失望

2014.2.11

 

位置

 

一株株大树,在目光中走失

这一去,就不会再有消息

 

他们血汗浇灌的浓荫下

我们度过多少快乐时光

 

静静地坐下来,翻阅那些

音容笑貌和各具个性的传奇故事

 

不可挽留的最终难以挽留

走完了该走的过程,势必回归泥土

 

无情的风雨说来就来了

我们很快就要顶替到他们的位置

2014.2.11

 

祈祷

 

一向很灵的

有求必应

这一次

没有动静

我猜想,神正在休息

两个时辰后

又一次祈祷

依然没有显灵

一块石头压下来

十有八九

我身负过错

不可宽恕

2014.2.21

 

一直没有从那么多好听的名字里走出来

 

从嘴上摘下来,挂到心上

仅此,就用了我三十年的时光

暖水沟,老榆树,水泉洼,寸草梁

玉液渠,杏树崖,黄花峁,槐荚香

葫油坊,绣线塔,鸳鸯伴,老鹰爪子……

那么多不识一丁者,向我滔滔不绝讲述

名字背后的故事,一滴水里溅起惊天波浪

这一生的情愫,就再没另谈婚论嫁

 

爱上一块土坷垃和爱上五光十色的奢华

一场艰难选择。浮光掠影的东西

与养人一生的泥土,我毅然投怀后者

难免会经受凄凉,但像一棵树一样茁壮

就拥有高大的自信,风雨支撑的

是享受不尽的阳光。在挚爱里越陷越深

幸福淹没头顶,念着那些好听的村名

所有的牵肠挂肚都返回热炕头上

2014.2.24

 

锁定

 

和父亲铡草

两背草铡下来,人困马乏

父亲蹲在槽头下,吸烟

盘点他的过去

我倚着柱子

想象我的未来

无意的目光里

墙豁口,露出一张

俊俏的脸蛋儿

眸子里灼热的光芒

让我一生没走出

这瞬间的场景

2008.4.22

 

衣食无忧,却找不着心情的安歇之所

 

河床、池塘干涸

仅剩得忧虑的湿度

 

荒草越长越多

田间,能不能长出温饱

 

马儿埋头吃草,掌铁丢失多年

咆哮驰骋,会不会画上句号

 

不淬火的铁也是铁

一旦做了刀枪,其结果怎样

 

衣食无忧,一颗匹夫心

却找不着安歇之所

 

水不再荡漾,仅凭湿度

就足够我漂泊

2014.3.3

 

读出一片天

 

名车,豪宅,

美女,会所

与欲壑有关的话题

此刻,被我一概

关在门外

 

进入自己的王国

蔚蓝的心情上

舒展的白云,飘过

打开一摞摞财富

眼前一亮,呈现辽阔

沏壶好茶,慢呷

读不尽,深处的享受

灵性的鸟儿歌唱

檐头滴水,润物无声

遍地花朵,绽放

2014.3.16

 

恐惧袭来

 

一再叮嘱自己

要放得开,活得轻松

但从未把压在心上的一块石头

挪动。事实上,扎根的并非

只有草木,倦怠、空茫附身已久

稍不留神就滑坡于马跑猿跳

进行到底的能有多少

再坚硬的意志到一定程度

也会开始变成豆腐。此时

不可名状的恐惧加剧

一向敬重长者,我的年轻

直接源于他们的遮风挡雨。可当

一个又一个老死的消息传来

我陷于不寒而栗。世界上最难说服的

是自己,最容易说服的也是自己

我知道,自己很快在年轻人的成长中

变得一天比一天苍老,到了这把年纪

瓜熟蒂落随时可能。你躬着身子

一手小心翼翼端着灯,一手紧紧地

护着微弱晃动的灯头,可始终挡不住

突如其来的风

2014.3.23

 

追踪

 

视觉的功力

磨快无数刀刃

 

蓝天、悬崖上记录的

仅有翅膀拍打形成的气流

 

沮丧的表情里长不出羽毛

我对所有线索生疑

 

有鹰出没的时代多好

无奈,成为过去

 

当一种事物趋向绝迹时

我们只能放弃惋惜,改换角度

 

鹰,已落脚于神的故乡

在另一片天空翱翔

2014.5.1

 

夜里,在故乡的小街上走来走去

 

时间冷静下来,我心里掂出

小街夜晚的重量

 

大山,老树,脚下的青石板

逐个打开逝去岁月清晰的陈述

 

低处皆藏大书

咀嚼小街百年足够

 

古巷,作坊,叫卖声声,花花绿绿

说不尽商家明争暗斗和才子佳人风流韵事

 

那清明上河图岂止一个版本

弹指间有过多少短暂繁盛

 

历史逾不过水火。如今——

上百家商号何在?一夜暴富的大户有几?

 

一架架算盘昼夜噼啪作响

有谁算计出自己的未来

 

碑楼坡上石碑林立

刻写的字迹被风剥雨蚀

 

矗立不倒的

只剩诚信、厚德的口碑

 

不义之财通通还于取之处

亏了良心,几辈子种出的都是秕谷

 

走失的是各色人物

留下读史的明智

 

夜里,在故乡的小街上走来走去

忽然间,我悟得禅机

 

守着一株草的生死,然后放大百倍千倍

人生的轨迹就渐渐明朗起来

2014.5.2

 

我的生存细节

 

我多么像一只蚯蚓,生命完全

交付于适应自己的泥土。表面上看

在这个钢筋水泥时代不停地走动

可随着布谷的一声鸣叫,就返回农耕

故园只有一个,属于我的才是最好

除了漫无边际回忆,就激情四射地表述

此外,沉醉于梦中也是一种回归方式

盘点消逝的物事,感奋于刻骨铭心的

故事与场景,有效弥补失望和空虚

关切的是一只蚯蚓不断穿行泥土

能否安身向往已不很重要。起码

奉行自己的活法,面对奢靡

心始终保持冷峻

2014.5.11

 

根本

 

生命:不断吸收水分养分

谁能摆脱泥土

谁不以根为本

 

再风光的事物

煊赫和表演的过程

凭借的都是根的支撑

 

你看,天上那只鹰

平展双翅,一动不动

它把根扎在蓝天最深处

 

本不固,结局会怎样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枯萎,凋谢,坍塌,坠落

2014.5.11

 

你不要发声

 

观察不需要声音

思考不需要声音

决断不需要声音

在适量的歌唱、表达、交流之外

更多的时间,让心灵和大脑

支配,保持沉默,冷静

 

金子无声

吸引了多少狂热

大山无声

蓄积了多少寿命

在有限的舞台上,我们

用尽气力,不歇气地亮着嗓门

可谁曾喊出过巨浪和涛声

 

没有比清醒更为珍贵的

也许不败的秘诀

就是一句叮嘱——

你不要发声!

2014.5.31

 

我设计的鸽巢,最终成为我的居所

 

一排排鸽巢挂满屋檐时

我居住的院子很大,种着黄瓜、西红柿、香菜

和各种各样的花。每当鸽群从天而降

纷纷落到巢里,坐在院子看书的我

便有一种自信和得意的情感交织

我一手设计的鸽巢,造型各异

方的,圆的,网式的,玻璃窗户的

排列有序,俨然一座飞鸽庄园

 

命运有约。黄昏里看到的景色

忽然间就出现在黎明。现在

我们住的楼房,多么像当年我的手笔

一个个单元,一个个小窝

上下班,人们如同鸽群起飞、返回

一扇防盗门,关上所有喜怒哀乐

和钻到窝里的鸽子没有两样。喟叹啊!

我设计的鸽巢,最终成了我的居所

2014.6.1

 

养鸽记

 

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台子上唱戏

没有锣鼓,没有观众,更没有喝彩

孤独地生存

找不着生存的意义

身边,有鸟叫虫鸣的日子

才是真实的日子

我把一群鸽子养在屋檐下

我把一群鸽子放飞在蓝天

少年到成年

夙愿搭乘翅膀,二十五载

 

一生,有多少读不懂的东西

被我们忽略的,造成我们的无知

一只鸟的视野充满辽阔、高远

正是人的软肋

亲近,从幼鸽初飞的一周开始

当作跟随一个跌跌撞撞的孩子学步

每天十几里汗流浃背的路程

缩短的是人鸽之间的距离

怀一颗善待之心

没有打不开的胸襟

 

飞得再遥远,不曾飞出那个小院

和谐相处的家,滋生无尽眷恋

进进出出,肩头总有鸽在汇报

迟归的夜晚, “咕噜”“咕噜”

问候不断。人衣食无忧,狭义的幸福

每一只鸟远离居无定所、食不果腹

我们的理想王国。一个人,一家人

有邻居、禽类的信任、知交

温馨蔓延。敞开心扉

一杯清茶,也喝得有滋有味

 

最美好的二十五载

一群鸽子让我乐此不疲

2014.6.1

 

早晨,找到幸福的轨迹

 

我对一些事物有我的理解。行走在

一个人的早晨,打开鸽群飞翔的蓝天

 

呼吸是新鲜的,景物是新鲜的,每一个人的笑容

是新鲜的。昨天已很陈旧,也具陌生感

 

天天在这样的心境中行进。阳光洒上

脸颊,幸福摸得着看得见

 

活着多好。健健康康活着多好。每一个

早晨,把我变成最有福气的人

 

身体里的黑暗打扫得一干二净。胡须褪去

褶皱褪去,神采很年轻

 

这号称一个世界的世界里,从来存在着两个世界

我的满足,不需要过多的丰厚和占有

 

泾渭分明。在奢靡的对立面,认准

自己的路径,始终贴着左边走

2014.6.15

 

打点

 

这两个字,时常响在耳边

活了这么些年,都懂得它的含义

 

纸窗没戳破,里边的人,没看清他的

五官。深层次的,更一无所知

 

印记,划在一只羊的脑袋上。不吝啬饲养

的汗水。舍,无奈。前途不能死在生命以外

 

我们所有的,供养家糊口,也不排除一部分

原本替人家而准备。这是个死理

2014.6.15

 

誓愿外的归宿

 

他调离那座城市的当晚

喝了过量酒,心灵的伤疤

被一一揭示。最后,说了这么一句

“兄弟,我再不会回去第二遭!”

他是个有城府的人,轻易不启守口

的瓶塞。我当时想,受伤害的程度

能让一个人痛彻心扉,泪流满面

甚而记恨起发芽生根的泥土

 

这是二十年前的事情

却始终占据着我的一方记忆

一句话,一个动作,一段故事

也许就是一个人的全部

 

前日,和几位老友相聚

无意间提起他来。儿子念完大学

在他发誓再不回去的城市就业

他和老伴,无奈,又回到不情愿

回到的老地方带孙子,颐养天年

一生,有多少走动,有几次迁徙

走来走去,出发地或许就是最终归宿

誓愿的走向,并非一条直线,再说

谁乐意伤口上撒盐?

 

命运由不得人。上辈人有话在先:

不走的路走三遭。他,可怜

2014.6.21

 

触及

 

这个词,耳熟

触就要触到要害

触到痛处

 

和灵魂不打照面

触而不及

搔痒痒。程序作业

 

下药欠狠

不见出汗。警钟

能鸣彻有生之年?

2014.6.21

 

守着几盆花草度夏

 

这是一个最好的季节

一切都在生长,让人时刻

领悟到活着的意义

 

我不间断地给几盆花草

松土、施肥、浇水。仿佛

一场苦守

 

生命中,有多少盛夏和绿色

秋风吹来时,又能挽留得什么

2014.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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